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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电梯拍照技巧图片(跟《广告狂人》学穿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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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9-04 16: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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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曾发表于《虹膜》电子杂志。

文丨黄小米

《广告狂人》(2007-2015)这部复古电视剧可能是美国新千年以来最重要的大众文化事件之一。《狂人》让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室内装潢和服装风格重新走俏。这些年时装设计师纷纷参考六十年代的廓型式样,戏服设计师Janie Bryant成了好莱坞黄金时代之后最家喻户晓的戏服设计师。

《广告狂人》(2007)

当代观众重返电视繁盛期的美国电视,网络影视播放平台比如Netflix上可以同步观看《狂人》里的人看的科幻电视剧《暮光地带》(The Twilight Zone)。最近为HBO拍新剧的导演史蒂芬·麦昆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电影和电视都是邀请,前者是请观众进戏院参加自己(创作者)的派对,后者则是作品被请进观众自己家。

以《狂人》为代表近十年的美剧题材广阔,质量比电影更高。当年《狂人》主创转投从没播出过剧情长片的AMC,是因为HBO不看好这题材,今年HBO则投拍了讲述六十年代女权运动的新剧。

《狂人》第一季播出次年,美国选出首位黑人总统,快播完的时候黑人女导演拍出以六十年代种族平权运动历史大事件为题材的《塞尔玛》。《狂人》里马丁路德金遇刺那年,广告公司里的人还经常搞错唯二的两个黑人女员工。

《狂人》里讲到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核战眼看迫在眉睫,住郊区的人想到盖避难室,城市里的广告人依然故我,主人公唐·德雷柏在酒吧读诗人弗兰克·奥哈拉(Frank O'Hara)的《紧急状况下沉思》(Meditations in An Emergency),他曾对下属说:「广告的诉求是快乐。」剧集终了的时候,美国和古巴恢复邦交,苏联早已解体。

《狂人》里衣柜中的美术指导生活工作双重受困,2015年美国同性恋者可享婚权。然而《狂人》提醒美国人取得这些改变之难,半个世纪前动荡年代的种种诉求今天仍旧不是旧闻。

那么《狂人》对非美国观众有何价值?我想《狂人》讲述过去的角度和对历史的处理方式值得借鉴。

《广告狂人》贯穿整个六十年代,最终停在了七十年代之前。回头看来那是一个关于六十年代如何开始,可能如何,终究无可如何的故事。六十年代虽然是美国国内国外风起云涌的年代,但也许像人类任何时期的历史一样,正经历着的人们只是疲于应付每日新闻身边的要紧事,既无能预知未来也无法看清当下。

六十年代连接的是保守规矩的五十年代和「无法无天」的七十年代。《狂人》处理这十年中的社会变革和人物命运转折时往往将新与旧共冶一炉,就像人生事件的因果先后很难条分缕析,忽然在某一刻感到自己老了,身边的人和事不知何时已被置换。这是《狂人》的创作人看待历史的成熟之处。

《广告狂人》的服装最好地体现了六十年代的参差渐变,新旧杂处。服装风潮在普通人身上的体现绝非忽如一夜春风来。在当下拍摄六十年代的故事并不纯粹为了把过去送进博物馆追忆一番,而是为了呈现服饰变化也许和社会的变迁一样缓慢反复,新人出场不代表老人就立即退场。

这十年既属于受到大西洋对岸英国设计师玛丽·官(Mary Quant)和模特Twiggy影响的迷你裙一代,也属于坐在「黑灯瞎火烟雾缭绕的酒吧,闪亮的凯迪拉克」里仍旧穿礼服正装,佩戴名贵首饰的一代。(借用卢·里德「After Hour」歌词,1969)

中产郊区主妇穿着她未婚时最时髦的查尔斯·詹姆斯式样的大裙摆礼服企图重回职场,不想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年轻女孩不仅抛弃了长手套,卸下了束胸裙撑,连坐姿都不必挺拔端庄

《狂人》多见这样的新老对照的场面

广告公司职员:加里·格兰特与新一代

「别的国家通过它们的代表来显示自己……但是合众国的天才表现得最好最突出的不在行政和立法方面,也不在大使或作家,高等学校或教堂、客厅,乃至它的报纸或发明家……而是常常最突出地表现在普通人民中间。他们的礼貌、言谈、衣着、友谊——他们容貌的清新和开朗——他们那多姿多采而散漫不羁的风度……他们对自由的毫不松懈的执著。」

——瓦尔特·惠特曼:《草叶集》初版序言(李野光 译)

初看《狂人》,很快会注意到剧中人一丝不苟的穿着,男男女女精心梳理的头发,不同场合穿不同的衣服,社会对中产阶级的着装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定。第一季有一集展示给观众看几个女性角色早起穿内衣的程序,繁冗的塑身内衣,尼龙连裤袜,套裙,首饰,高跟鞋。而男性无论创意部门和业务部都一样不能穿便服,帽子是必需品。

约翰·契弗(John Cheever)晚年在自己1940年代到1970年代小说集序言中写道「这些故事是关于一个消失已久的世界的故事,纽约那时还遍布河灯,街角文具店的收音机传来Benny Goodman的四重奏,几乎每个人都戴帽子。这是最后一代烟不离手的人,清晨在咳嗽中醒来……」

《狂人》的创作人马修·维纳写剧本时多有参考契弗的日记,全剧第一集标题叫做「烟雾弥漫了你的眼睛」。故事一开场,主人公唐一身挺括西装,在烟酒的作用下酝酿广告词,加上演员本身的声音和气度,一个广告界的加里·格兰特跃然荧幕之上。之后女人接连为他倾倒,客户折服下属服气都变得不需要多着墨合理化,好的戏服和场景设计具有讲故事的能力。

加里·格兰特和唐都是六十年代理想的成功男士形象,前者在《西北偏北》里也扮演一名广告人

殊不知创意部门的掌门人唐从姓名到韩战光荣退伍的经历都是偷窃来的。老板库珀对来举报的人说:「那又如何?」美国梦里的英雄不论出处,广告人中有的后来辞职信奉Hare Krishna(印度教的一支,乔治·哈里森艾伦·金斯堡是西方比较著名的追随者),有的业余用笔名写科幻小说。利益当前,政治立场个人偏好都在每一次争取客户时暂时被摆到一边。

这一幕全员拿出各自最好的状态准备迎接美国航空广告商,在商言商是商业社会的文明

既然《狂人》里的唐们是最后一代衣装得体的纽约人,便不可避免遭遇新一代的挑战。新人新气象首先体现在办公室着装。六十年代中后期,虽然业务部门一如既往西装领带,但像史丹这样的年轻设计师已经不需要把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他留络腮胡,戴佛珠,都是追求精神自由和灵修的标志,而才华横溢的迈克虽然是传统的犹太移民家庭出身,但他从一进公司就敢穿色彩鲜艳的格子西装花衬衫,早几年这样的休闲西装只有假日才会出现在男子身上。

广告业的新鲜血液,个性化的着装取代了刻板的西装白衬衫

马修·维纳多次在采访中提到比利·怀德1960年的电影《公寓》对他创作《狂人》里办公室桃色关系的启发。《公寓》的主角是在写字楼里的女电梯操控员。马修也很喜欢写电梯的戏。人物短兵相接,不明就里鸡同鸭讲固然精彩,更精彩的是人物因为平行站着无需面对对方,都暂时摘下面具,给观众看他们真实的表情。六十年代的广告人也一样对上司同事不满,遭到误解,自作聪明,认定自己怀才不遇,偶尔获得幸运却反而懵懂不知所措,这些情绪无论哪个时代都让人感同身受。

写字楼电梯间让人们不经意卸下面具

佩吉与琼:没有烧毁胸罩的女性主义践行者

「时装的日新月异并不一定表现活泼的精神与新颖的思想。恰巧相反。它可以代表呆滞;由于其他活动范围内的失败,所有的创造力都流入衣服的区域里去。」

——张爱玲更衣记

六十年代女性主义运动的激进分子除了鞭挞男性和体制,最看不惯的就是女性在穿衣打扮上耗费的精神。强调身体曲线的束腰胸衣和化妆品都被看作在取悦男性。

佩吉·奥尔森一出场就和整个公司其他女职员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带有初入职的小女孩特有的幼稚。她出身布鲁克林虔诚的天主教徒家庭,秘书学校毕业刚入公司不久,就发现公司的女性职员如果不是男性职员的情妇,就是用来调剂心情提升士气的被看对象。女性职员因此全都在套装之余尽量花枝招展。

六十年代中办公室女性员工

1964年,妇女解放运动积极分子葛罗莉亚·斯坦能(Gloria Steinem)和作家索尔·贝娄以及盖伊·塔利斯(Gay Talese)同乘一辆轿车,塔利斯对贝娄说:「每年都有漂亮女人跑来纽约冒充作家,葛罗莉亚就是今年的漂亮女人。」同样,没有人相信佩吉会成为公司唯一的女文案,做所谓「他们」的工作。

六十年代初刚出社会的佩吉

最后一集穿短裙叼香烟的她已经长大

女员工被用来调剂薪水和职位比自己高的男员工的生活

而行政经理琼·哈里斯则是她的反面,她从小被母亲教育女人有权迷惑男人。她除了一头红发,一直不惧穿得全办公室最亮眼,不仅很少见她穿裤子,连松身的衣服都没有穿过,永远摇曳着钟罩形的身姿解决全公司男人的问题,对女秘书们恩威并施。男人们暗地里把她比为梦露,然后纠正说「是梦露像她才对」。

琼永远穿合乎工作环境的套装,同时非常懂得利用紧身的剪裁勾勒自己的曲线

不过这两个全公司最有能力的女职员不得不遭遇相似的挫折,两人态度的不同形成有趣的对照。佩吉有一次对一个男性朋友吐露心声,虽然她很同情黑人平权运动,但黑人无法享受的她作为女人也同样无法得到。比如仅收男会员的社交场所,男人在那里谈生意做决定,公司里没有人会邀请同样职位的自己出席。然而对方虽然是活跃的报道平权运动的记者,也并不觉得女性平等是同样重要的社会议题。

佩吉和斯坦能一样,为了职业生涯堕胎、在纽约靠一支笔写出一片天,然而她并不是「焚烧胸罩」选择直接对抗的女性主义者,她的女性主义之路只能走得迂回曲折。

佩吉的女同性恋朋友乔伊斯穿着举止皆不加掩饰地男性化,乔伊斯曾问佩吉为什么有了男朋友就拒绝认识其他人,十分「女性主义」地提醒她「他并不拥有你的阴道」,佩吉回答说「但他租下来来了」。

佩吉和乔伊斯,和男子竞争工作机会的佩吉没有像乔伊斯那样作男性化打扮,裙子不能限制她想出人头地的抱负

而琼则体验到了激烈的女性主义运动的间接伤害。捷豹客户代表提出要与琼一夜风流才肯把业务给公司,问道「那个红发妞是那类思想解放灵魂自由的女人吗?」代表了一类自以为可以从女性解放风潮中渔翁得利的男性。之后琼到了新公司麦肯广告不仅客户被抢还直接遭到老板谩骂。在这种遭到男性赤裸裸的将女性贬低为性商品的时刻,琼都因为经济利益忍了下来。

原本一心嫁人从职场脱身的琼,到了剧终不仅是单亲妈妈,还自己开制作公司当老板,竟意外地最符合女性主义者的期待。她并没有因此改变着装,也许她明白女子地位要真正提高还长路漫漫,将来免不了还要动用原始资本。

佩吉和琼或许都不是彻底自觉的女性主义者,却显然代表了当时大部分女性的命运,或出于自愿或情非得已,更多人的人生偏离了相夫教子的老路,靠自己取得渴望的社会地位,无论她们是否穿起裤子扔掉丝袜。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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