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拍摄转场技巧(苏联电影《办公室的故事》戏剧元素、空间与转场处理分析)

《办公室的故事》海报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苏联电影《办公室的故事》轻松幽默，是一部不可多得的都市轻喜剧，一部类型化清晰的爱情电影。

所谓类型化，即在布局谋篇时于每一情节点强化主题。首先在开篇段落，《办公室的故事》开场音乐响起，一系列的城市空镜显示出这是一出都市轻喜剧。主线人物男女主人公故事走向并不明确的状况下，副线人物那位大帅哥男二号与旧恋人的爱情关系已经跃然纸上。副线的设置暗示整个故事是一个爱情走向的电影，是为点题。

伴随着故事展开，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办公室恋爱的故事，而整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冰冷女王，一个是唯唯诺诺的内秀大叔，两个中年人的爱情从一开始的互相鄙视到打开心扉，采用的是“皇帝的新装”式的揭露来突破二人内心困境。

影片严格遵循三幕剧的结构。第一次男主人公与局长讨论蘑菇闹得不愉快；第二次男主人公用诗歌、歌唱和舞蹈来将故事推向荒诞的境地，目的都是为了第三次时，也即是告别时说出事实的真相：局长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

关于重复出现的道具：在建置阶段，男主人公在明知道女主人公不喝酒的情况下，依然端出的两杯鸡尾酒，寓意两个不合时宜的人，一场不合时宜的爱情。整场戏中摇摇晃晃的两个鸡尾酒杯应用，非常好地外化出二人的关系。对应的则是故事高潮两个人表白的段落：两个拘谨又心知肚明的中年男女喝着红酒，表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直至两个人把酒当成水喝下去掩饰内心的窘迫，这才将整个人物关系推到情感制高点。

另一个则是水杯元素的应用。在办公室内男主人公用路人皆知的谎言逼哭女局长时，男主人公端着的大水杯道具同样充满喜剧元素，仿佛等待着浇灌阳台绿植一般的女局长，而事实上在接下来的露台，他们果然以洗脸的方式用花洒浇灌了彼此。如果说这属于剧作的偶然，那么在第二幕中男主人公捧着小马出现在会议室，搅乱了女局长学时尚的那一场中，摔倒在地受伤后，女局长同样端着大水杯冰敷男主人公。而当女局长得知男主人公送花而不敢承认，愤而摔花后扬言拿水杯砸男主人公，当然还有片尾两个人在办公室内以追打对方示爱，男主人公拿起水杯喷了女主一脸……总而言之，本片以不断重复运用的道具，将戏剧化发挥到极致，老辣至极。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第二幕伊始的眼镜道具运用：一番吐露心声后，男主人公上楼找局长发现局长不在时，将女局长的黑框眼镜戴在了自己的鼻子上，两副眼镜一黑一白同时叠加在一个鼻子上。这是一个非常精妙的道具元素符号爱情已经发生了，就如同鼻子上的两副眼镜，一黑一白，一冷一热，相映成趣。

《办公室的故事》剧照

关于转场：本片如话剧般依靠大段对白推进故事情节，在段落之间穿插一系列的空景来转换气氛。这种空间处理方式如今看来比较老旧，却依然有其独特的魅力，尤其是这样一个主场景空间非常集中的情景剧式影片。

这种转场与话剧舞台上的转场段落如出一辙：一个比较长的单位时间内，以音乐和黑暗中有效信息的畅想来为下一场的到来铺垫。国内的《编辑部的故事》、《我爱我家》等一系列情景喜剧的空间转场应用同样也采用了这种处理方式。不同的是，本片的转场段落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空镜，而是故事的每一人物匆匆忙忙地行走在街头，庸庸碌碌众生芸芸。当然，这种大段的转场空景段落如今已经很少见，快节奏的戏剧要求很大程度上消解了悠然的转场时间。

这种依靠他人的生活片段作为转场的方式，除了那位不定期出现的工会女士，本片最为代表性的是食品工业处那位色眯眯的处长。首先在第一幕开场不久，他色眯眯地盯着女同事的两条大腿在楼梯间上上下下，这是他的工作消遣。另一次出现则是在第二幕伊始，男女主人公正式建立关系后的转场段落，这位处长依然在色眯眯地盯着女同事大腿上下楼梯。第三次同样的段落内容出现，是在男女主人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一切都在暗示办公室的生活在继续，但很多事情已经在悄然发生了，以一种只有我们察觉的方式，一种私密分享的故事方式。

关于戏剧空间运用：作为一部情景喜剧，或者称之为都市轻喜剧，除了妙语连珠的喜剧对白和爱情电影必不可少的性喜剧元素（关于女局长是干巴巴的还是湿乎乎的讨论），居然对空间处理非常精准。空间的合理运用是为了烘托人物内心的外化。

这里说回男女主人公在朋友聚会上的第一次沟通。男主人公的擦鞋动作与女主人公的脱鞋动作，两个动作元素揭示这是一个爱情向的发展。当男主人公与女局长无话可说时，女主人公走到了纱帘后，与男主人公形成了空间的间隔，呼应故事戏剧性的人物关系间隔。再之后女局长推门去往了门外，男主人公追出来没话可说开始讨论蘑菇这一带有明显性意味的话题最终依然导致不欢而散。而接下来的戏剧性回归到室内，留下男主人公捧着两个杯子无所适从。整个空间的运用和镜头的处理都在将整个故事向着爱情电影的方向靠拢。

当一场宴会闹剧过后，办公室内女局长与男主人公一番妙语连珠的对白，男主人公唯唯诺诺地说着世人皆知的谎言，将女局长彻底逼哭之后。女局长来到阳台一片绿植中哭泣，倘若伏在办公室冰冷的桌椅上哭泣，恐怕故事的戏剧性就差了很多。接下来被真相逼哭的局长推门去了露台，这是一个和盘托出的时刻，这是一个建立关系的时刻，放在了这样一个拥有全局同时又私密的露台空间内，再适合不过。

一般爱情电影同样会选择露台这样的类型元素，但是经常为了表面的爱情而爱情，变得徒有其表，最多也就做到《喜欢你》里面的周冬雨和金城武一起看看日落，留于形式。再来看一下本片，本片这个时刻是一个分享的时刻，是一个开放内心的时刻。而这一刻在第一幕的结束，借助着男主人公表面唯唯诺诺，实际上以“弱势攻击”的方式将女主人公逼入死角，不得不开放内心，接纳眼前这个善良的男人来完成的，这是戏剧处理的高光时刻。

“错位”及“换位”是非常重要的喜剧表达方式之一。影片中，在男女主人公开始建立情感连接后，有一个换位表白的爱情段落，这种互换角色以吐露彼此心声的处理方式，在很多影视剧中颇为常见。经典爱情片《爱在黎明破晓前》里女主人公提议跟男主人公假装打电话的方式，很好地表露了两个人的内心。当然，在《办公室的故事》中，这种表白方式或者称之为表露内心的方式被前置了，这种互换角色并未带来爱情的升华，而再次将彼此拉回到原来的上下级关系中，落回到关于女局长“真正的自我”主题上。当然，这种戏剧螺旋式上升既有内在又有外在的，外在的强硬与紧接着内在的转变是相辅相成的。会议室内女局长学时尚被男主人公撞破后，二人戳破彼此各自编织的约会谎言，男主人公从一个唯唯诺诺的角色变成了局长般坚定的角色，而女局长则唯唯诺诺欲语还休，在男主面前变成了男主曾经的形象，构成了喜剧类型片中的“错位”。

总而言之，谁说中年人谈恋爱的戏就不好看呢？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和事，是时候擦亮眼睛，看看更多可能性了。

PS:这是一篇观影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