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交际的技巧小说(学霸老师x浪痞飞行员)
- 办公技巧
- 2023-07-03 04:3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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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染
程见烟在临下班时收到了路芙的微信,告诉她别忘了下个周末的同学聚会,到时候她们一起过去。
然后又补充一句:听说这次季匪也会来。
短短的一句话让程见烟难得反复看了几次,眸光在触及到季匪这个关键词时总会一顿,连着脚下步调都走不灵光,下楼时险些崴了脚。
险些,因为有人从后面扶了她一把。
“小程,注意点。”憨厚的体育老师从她身边经过,笑道:“走路就别玩手机了,咱学校台阶经年不修,一贯颤颤巍巍的。”
“老冯,你这话被主任听见了又得挨呲。”一旁的叶老师听见,微笑着摇了摇头:“主任口头禅可就是咱学校是百年老校,百年老校那就得什么都是老的,楼梯翻修?不存在的……”
几个老师说说笑笑地走出了学校大门,谁也没注意到程见烟的过分沉默。
大抵是,女人本来也不怎么爱说话。
沉闷,木讷,一丝不苟到甚至有些龟毛,这就是程见烟身上的标签。
不光是人缘差,就连带的高二班学生也没几个待见她的,提起程见烟,小崽子们就怪声怪调地说:哦?那个年纪轻轻的母夜叉?
他们不喜欢她,就像不喜欢她所教的物理一样。
都是晦涩难懂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玩意儿,谁会喜欢?
只是,程见烟也不需要喜欢和奉承罢了。
在十年前上学的时候她尚且还会经营自己的人缘,但随着年龄长大,也是越来越摆。
让自己活得舒服,有一两个知心的朋友就够,她逐渐开始信奉这个人生道理。
九中是给老师提供职工宿舍的,就在学校附近的老小区里,只是环境条件就和经年失修老楼一样,不符合当下年轻人审美就算了,墙皮开裂和漏水什么的更是常有的事儿。
年纪大一点的老师都有自己的家庭不会住,小一点的又瞧不上,故而九中老师是不少,但这职工宿舍还真没什么人去住。
程见烟倒觉得还不错。
不用付房租还有独居的条件,要什么自行车?
除了老小区里总有些混不吝打牌的赌徒和醉醺醺的单身汉以外,她都觉得没什么。
不过程见烟晚上通常不出门,又在搬进来的第一天就自己掏钱换了个结实的门和锁,总体来说就还好。
程见烟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脱下身上的衣服后囫囵成一团扔进洗衣机里。
她有轻微的洁癖,身上沾了一天的粉笔灰后如果不洗洗,去哪儿都觉着不得劲儿。
仔仔细细的卸了妆,对着镜子把深色的粉底擦掉,登时露出一片白腻的皮肤。
程见烟没有吹头发的习惯,洗完澡后随便擦了擦,就披散着湿漉漉的发坐在桌前写教案。
等发梢凝聚的水珠顺着锁骨滴向衣服里面,把这薄薄的布料沾湿一片,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头发有些长了。
一段时间忘记去剪,都长到锁骨这里了。
程见烟放下钢笔,细长的指尖拈了一下湿润的发梢,‘明天下班后去剪个头好了’的念头一闪而过,却又被压了下去。
其实等到周末同学聚会后再剪,也不是不行……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程见烟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 。
自己为什么不肯剪头?是在期待着什么?
妄想是一种容易让人手足无措的危险。
正心烦意乱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忙不迭地接起来。
“小烟。”电话对面的男声温润如玉,十分悦耳:“做完教案了么?”
“嗯。”程见烟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变得轻柔一些:“你说吧。”
从毕业后就开始教书,程见烟也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些职业病——声音虽不高亢,但平日里见到的蠢学生太多,久而久之,说话腔调都带着股嘲讽和教训的意味。
不是故意的,但确实不经意间就会流露。
刚和苏轩相亲认识的时候,对方就对她这种口气表示出了不适应。
相亲过后,苏轩在傍晚选着时间给她打电话,程见烟却没接,等过后回过来时不咸不淡地道:“抱歉,刚刚在做教案。”
“我做教案的时候不接电话的。”
……
之后,苏轩就逐渐猜测掌握了她做教案的时间,然后在她弄完之后给她打电话聊天。
确定关系后,他也曾试探地调侃过:“怎么?我还没你那些教案重要?”
“不好意思。”程见烟回的义正严辞:“高中生的课程最重要。”
渐渐地,苏轩也习惯程见烟的做事风格了。
很利落责任心又很强的女人,让人一开始不适应,毕竟基本全无小女人的娇软可爱,但相处过后,却觉得这样强硬且理智的性格更适合‘过日子’。
更不用说,程见烟还有稳定的工作和五险一金。
“我今天加班,刚刚从公司出来,一会儿要经过九中那片儿。”苏轩轻笑着问她:“看时间也不算太晚,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程见烟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她虽然不愿意晚上出门,但苏轩怎么说也算自己名义上的男朋友。
前几天一直忙着期中考,和男朋友快一周没见面了,一起吃个夜宵合情合理。
程见烟挂了电话,从衣柜里随便翻了个灰色的卫衣套在身上,oversize的尺码,裹得她纤细的身子空空荡荡,完全看不出任何曲线,只有宽大领口露出来的两条锁骨十分瘦怯。
下身是随便配的牛仔裤踩着帆布鞋,临出门前顿了一下,程见烟到底没有拿起桌子上那副平光眼镜,只是摸了个口罩戴上。
她本来就不近视,甚至视力很好,就是喜欢把粗糙的黑框眼镜当作‘装饰’。
可是和苏轩见面,不适合戴着厚厚的面具,程见烟知道自己早晚要适应,便从第一次相亲见面,就是以真面目示人的。
苏轩的车还没到,她在小区门口等了会儿,路灯把女人清瘦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倒映在街边的水泥地上。
没有任何屏障的掩饰下,程见烟长长的睫毛翕动着,宛若镀了一层淡淡的微光。
苏轩把人接上车后,看着她未施脂粉的白净素颜,眼睛弯了弯:“头发长了。”
“是啊。”面对男人眸光深邃的注视程见烟还是有些别扭,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头发:“打算去剪呢。”
“别剪了。”苏轩随口说了句:“留长了更好看。”
他这话可不是纯讨好的甜言蜜语,说的确实是大实话。
相亲那天程见烟打扮的朴素又低调,但精致卓越的五官完全做到了粗布麻衣不掩国色天姿,几乎是他见到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虽然头发短了些,却也无伤大雅。
现在留长了点添了丝娇媚的味道,就更好看了。
程见烟没说话,过了好半天才轻轻的‘嗯’了声。
看似在回应苏轩,却十足十的漫不经心。
她洁白的手腕撑着下巴,线条流畅眼尾上翘的桃花眼里瞳孔疏离,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只是单纯地发呆。
其实,程见烟是在想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她不剪头发,名义上也算是为了苏轩留的了吧?
就像是,找到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
-
在很多人眼里老师和医生是最受社会尊重的两个职业,但唯有真正做这份工作的人才知道这两个行当实际上是最不好干的。
尤其是高中老师,没有大学老师的工资和小学老师的假期,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因为高中老师不仅仅是教书这么简单。
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最为顽皮,比起授课,如何管理他们是更难的一门工作。
程见烟在九中工作了六年,每天还是能平均体会到几次被气得心梗的感觉。
——就在她看到三班的一个男生把物理书上画满了漫画的时候。
她发现的时候,班级里一片鸦雀无声。
在学生们胆怯又想看笑话的眼神里,程见烟深吸一口气,把男生手里的物理书撕扯过来,冷冷道:“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坐下,我们都没有权利耽误其他同学的上课时间。”
闻言,一部分学生难掩失望的神色,显然是因为没看成热闹而失望。
程见烟瞄见了,心里不由得更窝火。
现在这帮崽子还是太幸福了,生活得平静安逸,没点‘刺激’反倒还不习惯呢。
程见烟决定给男生足够的‘刺激’。
“喜欢画画是吧?”她盯着课间时间来办公室找自己的男同学,把物理教材扔给他,连带着一根马克笔:“坐,画吧。”
“……啊?”男生忐忑不安地看着她,嗫嚅道:“程老师,还是别了。”
“嗯?”程见烟细长的指尖转着笔,声调散漫:“为什么别了?”
男生苦着脸:“老师我错了,我就是画着玩的。”
“我知道,所以让你玩个够。”程见烟指骨敲了敲桌上的书,沉闷的几声响里声音冷漠而无情:“画,不把一整本书画完不许回去上课。”
一本书画完?
一本物理书可有三百三十页。
他猴年马月才能画完?
男生盯着程见烟理智又漠然的脸,整个人都缓缓地裂、开、了。
他觉得他们老师真是个魔鬼。
傍晚七点,男生拖着麻木的手腕和沉重的脚步走出校外,正当心中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欲哭无泪感时,便瞧见了学校大门口停了辆低调奢华的宾利。
宾利车不重要,他见得多了,重要的是上面“0215”的车牌号。
只有一个人,无论是手机尾号还是喜欢车牌号都喜欢用生日当号码。
他的小叔叔季匪。
季易一愣,随后就很是兴奋地奔了过去,手指敲了敲黑漆漆的后车窗。
车门应声打开,他一眼就瞧见坐在后车座的修长男人,在一片漆黑的车厢里,季匪穿着一身刺目的白。
布料轻薄却挺括的冲锋衣领高高竖起挡了嘴唇和下巴,只能瞧见高挺的鼻梁连着精致的眉骨,宛若雕刻的画。
季匪正举着手机打游戏,漫不经心地垂着长长睫毛,白皙腕骨上黑色的大手表十分明显。
整个人气质都是慵懒且随性的,恍若万事不入眼。
“二叔!”季易立刻爬进去,兴奋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靠,二叔你戴的是劳力士水鬼么!?”
他絮絮叨叨,季匪却是玩完了才理人。
把手机扔到一旁抻了个懒腰,白色的打底衫向上窜,一截腰身肌理劲瘦,十分白皙干净。
“小鬼,喜欢这个啊。”季匪声线低沉悦耳,带着一股子戏谑的诱惑,同他说:“我要你办点事儿。”
“办明白了,这表归你。”
二叔说话从来算数到吐口唾沫都是钉,季易眼睛一亮,捣蒜似的点头:“嗯嗯嗯二叔你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
“德性。”季匪打断他,唇角噙着一抹笑,很不屑地皱了皱鼻子:“上刀山下火海这么重要的事儿,我能用你?”
季易:“……”
要不要这么嫌弃啊喂!
“一会儿家里吃饭,你找机会说肚子疼要去看医生。”季匪顿了顿,继续问:“然后我陪你去,懂了么?”
季易愣了愣,很快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二叔荣归故里,家族里肯定要给他办接风宴的,也许还会请一些圈子里的朋友。
交际,应酬,家族聚会。
季匪最烦的从来都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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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染
季家住在京北城南的大院里,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儿一砖一瓦都像是用钱堆砌而成的。
晚上九点多钟,院里院外都是灯火通明的热闹。
觥筹交错,好不光鲜。
季匪的飞机落地在京北机场的那一刻开始,不少半生不熟的人就都涌到季家凑热闹,顺道打听打听消息。
谁让季家在城中地位卓越,而季匪作为世家‘异类’,形象又太特殊了一些呢。
要知道十年前,季家二少那基本是圈子里所有人提起来,都觉得唯恐避之不及的人物。
季匪离家十年,一直在宁州发展奋斗,如今一纸调令彻底回来京北,不少好信儿的人都感觉会有好戏看。
毕竟,当初季匪叛逆到近乎忤逆,和家里人关系不和是远近闻名的‘新闻’。
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走就是十年。
如今季匪强势归来,不光是外人觉得有乐子瞧,就连季家内部的不少亲戚都隐约觉得忧心。
季家是个大家族,以季老爷子为首,底下的枝枝蔓蔓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管是在各行各业里皆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可季匪不一样,十年前,他是季家的‘污点’。
只是风水轮流转,污点也能变成耀眼的勋章。
季家的人也没几个能想到,季匪在部队里混得相当不错,竟然能摘下‘混世魔王’的标签从而转变成一个优秀的空中作战兵,这让他们觉得既打脸又光荣。
在季老爷子的授意下,季长川和陶倩特意张罗着给季匪办了个接风宴,几乎家族里所有的人都过来老宅这边为他接风了。
深夜里依旧灯火通明的老宅,也是因为这个。
可季匪对于亲戚们的‘热情’,却多少显得有些冷淡了。
他被陶倩硬是按在主位坐着,按捺着玩手机的冲动,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桌子上的菜,随便吃几口。
直到三叔季长明坐在旁边要和自己喝酒,季匪才微微笑了下,眉梢轻挑:“不喝。”
……
他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是拒绝亲戚们的敬酒,弄得桌上的氛围总有些淡淡的尴尬。
“二疙瘩,喝一杯吧。”家里亲近一些的长辈向来这么称呼季匪,季长明劝道:“都这么多年不见了,大家都想你。”
“三叔,您怎么忘了,我是飞行员。”季匪眨了下眼,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弯,带着丝漫不经心的狡黠。
“酒这个东西不能碰,您这不是让我犯错误么?”
言下之意,季长明不够这个面子让他破戒。
季长明有些尴尬,只能端着杯子悻悻地走了。
——季匪果然还是那个缺德玩意儿,只不过现在多了一层精美的包装罢了。
不少人都这么想,飘向他的眼神里多少有些不服不忿。
季长川忍了一晚上,早就十分不悦,瞧见这场面顿时皱紧了眉头,走到季匪旁边沉声道:“老二,你怎么回事?”
“都是亲戚里道的端什么架子?去跟你三叔喝酒。”
“我吃饱了。”这般命令性的口气让季匪索性直接站起来,撂筷走人:“出去透透气。”
……
这老子第一不服□□管的冷冽模样,方才表露了几分十年前的影子。
一时间,竟没人敢伸手拦他。
热闹的大厅和闷热的阳台只有一扇玻璃门的阻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或许是因为中空玻璃隔音效果太好,屋内的夸张喧嚣半点传不到季匪的耳朵里。
他修长的手按着阳台生冷的铁栏杆,牛仔袖口下露着一截骨感的手腕,在如墨的夜色里更加显得冷白。
季匪两根长指夹着根烟,枭枭雾气窜了上来。
男人凌厉的长眉下眼窝很深,偏偏长了一双偏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翘。
气质和线条本该是温润的,但长在他这张脸上,第一眼给人的感觉还是漫不经心的慵懒。
季匪指间的白色烟雾飘到了下颌骨这里,笼罩了大半张脸,可蒙蒙缭绕中却没中和半分凛冽的线条。
反倒有种更加遗世独立的感觉了。
仿佛周身多热闹,男人都是自成一派的孤冷疏离……可他也分明不是那冷漠到极点的性子。
或许就是八字不合。
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融入不了这季家的氛围。
季匪漫不经心地想着,微微有些走神。
他任由指间的烟灰燃成了一长条,直到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嘈杂的声音一瞬间灌入耳中,手腕才不自觉地一抖,烟灰都落在黑色的地砖上。
玻璃门被推开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又合上,走进阳台的人脚步不疾不徐,踱到了季匪身边。
“这烟都没了。”季钊抢过他手中快燃到烟屁股的烟头,一把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走什么神?”
季匪瞄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在意。”
“你能在意什么?”季钊皱了皱眉,和季匪有着三分相似的脸多了几分生冷威肃,少了几分精致随意。
说起来,兄弟两个比起长相,更多的是气质上的区别。
“说吧,刚在饭桌上为什么甩脸子。”季钊和季匪并立站在阳台前,就连身高都大差不差。
他像是质问,又像是真的不解:“这么多年不见,真的有必要一回来就故意惹爸妈生气?”
他们是兄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季匪刚刚一系列的行为是不是故意,季钊当然能看出来。
所以他现在过来质问,季匪也不否认。
“哥,你知道我就是这么个性子,没装而已,再说了…”他顿了顿,抬起狭长的凤眸看着季钊,明亮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讥讽:“他们有你这么个孝顺儿子就够了,还用得着更多么?”
季钊微怔,垂在身侧的大手不自觉地收拢成拳。
“走了。”季匪点到即止,也不多说,修长的身影懒洋洋地离开阳台。
整个季家就没人能管得住他。
很快,男人就提前离席,开着来时那辆尾号为0215的宾利离开了季家老宅。
季匪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去处,只是单纯不愿意在老宅待了而已。
一群喋喋不休还妄图装作良善的迂腐,他怕跟他们待多了折寿。
季匪本觉得自己应该无聊到绕着城市随便转悠转悠,哪怕上高速到周边郊区随便溜达一圈也行。
可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还是不自觉地开到了夏竹路这片区域。
他曾经来过无数次的一个地方。
其实夏竹路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这条路上有一所学校叫做‘锦夕高中’——是季匪的就读高中。
也是…他不做人的少年时代里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是,魂牵梦萦。
十年没回来,季匪本以为自己会依旧熟悉这条路上错落有致的街巷,各种建筑和拐来拐去的弯绕,更重要的是锦夕学校……
但一切都变了。
他开车绕着夏竹路走了一圈,发现十年过去,这里的变化真的是很大。
就连锦夕高中也翻新了,从学校大门远远看进去,也能看出来添置了不少从前没有的崭新高楼。
这些都变了,那夏竹路里的夏竹小区还在么?
一个老小区,会不会早就拆迁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季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打转方向盘。
他向来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总归还是想去看看。
记忆里锦夕高中和夏竹小区离得很近,自己是记得的…
季匪固执的没用导航确认一下那个破小区还在不在,而是按照他的记忆拐了几个弯儿,线条流畅的车身七扭八拐之间挤进了愈发狭窄的道上。
这里确实是居民区。
季匪看着那熟悉的枣红色居民楼,眼睛明亮。
挺好,夏竹小区还在,就是不知道程见烟还住不住在这里了。
季匪不自觉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又咬了咬,然后眯着眼睛慢慢地踩着油门。
他把宾利开成了牛车一样的速度,磨磨叽叽的绕着夏竹这老破小转圈圈。
并非是想刻意偶遇什么人,只是故地重游罢了。
季匪欲盖弥彰的为自己奇怪的举动找借口,然后心安理得地在这儿转悠。
这老小区绿荫较多,蚊虫也多,在夏季的夜晚尤其聒噪。
季匪把车窗落下一半,黏腻的风伴随着蝉鸣声把他弄得有些烦,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扯了扯领口,露出一片深深的锁骨,冷白的皮肤上还有些红点子。
他是O型血,格外招蚊子。
此刻被叮咬的闹心,不自觉地就伸出手来挠。
但即便这样也不大想走,季匪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或许是…总感觉这地方算是京北中最让他‘安心’的存在了。
虽然又热,又破,又吵吵闹闹。
季匪精致的眉骨蹙了起来,决定把窗户合上开空调。
只是手刚刚搭在按键上还未等按下,余光透过车窗就瞟见了一道身形高挑纤细的女生背影。
穿着几乎没有形状的宽松T恤,肥大的牛仔裤,梳着齐耳短发。
季匪一愣,在回过神之前就已经重重地踩下刹车。
伴随着轮胎划地的刺耳声,他立刻开门下车,用最快的速度追上那道似眼熟又陌生的身影。
幸好,他这长腿大步迈开总归是比女生走路要快多了。
季匪追了过去,自后拉住那短发女人的手臂:“程……”
才刚说了一个字,声音便戛然而止。
因为短发女生回了头,清秀的脸上是全然的陌生。
“你,”女生见到一个陌生男人拉着自己,一瞬间就紧张到磕磕绊绊:“你是谁啊?”
之所以只是紧张还并没有甩开人骂‘流氓’,怕是因为眼前的男人过于英俊了。
虽然被头顶的树荫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半明半灭的光线下男人深邃的轮廓和露出来那紧绷着的下颌,也能瞧得出来是俊气逼人的模样。
季匪闭了闭眼,松开了女生的手臂。
“抱歉。”他低声说:“我认错人了。”
只是打扮相似的陌生人罢了,不是程见烟。
自己这个德行,倒是显得有些嗔傻。
季匪自嘲地抬了下唇角,折身走回去。
走回去才发现明亮的车窗上夹了一张罚款单——他大概是有点倒霉,就离开这么几分钟还被交警逮到了个违停,贴了张罚款单。
“程见烟……”季匪长指扯下罚单,随手揉成团扔进车里,摸摸嘟囔:“给你记一笔。”
都是因为她才罚款的。
等见到人了,得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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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老师没有休假日,即便是周末,除了不用早起以外也和平日里上班差不多忙。
工作三年就从普通教师被定级为优秀教师,程见烟早就明白‘要自己找活干’这个道理。
她保持着放假和上班一样的生物钟,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吃过早餐,就坐在书桌前备课。
一上午过去,苏轩打了两个电话约她去家具城挑家具,都被程见烟用同样的借口婉拒掉了:备课没时间,明天吧。
她习惯做事一气呵成,周末两天假期向来是周六在家备课写教案,周末有闲暇再做些别的事情。
但显然苏轩和她的默契不够,彼此也不够了解。
程见烟中午的时候,就接到了房青打来的电话。
有些清冷的中年女声在电话里态度也格外强势,直接了当的命令她去和苏轩逛街挑选家具。
她一个小时前刚刚拒绝邀请,现在‘说客’就来了,看来苏轩在搬救兵这方面倒是十分机灵。
程见烟扣上钢笔帽,淡淡地说:“好。”
她不想和房青多起争执,干脆一切都听她的。
挂断电话,她给苏轩发了条微信约他一小时后出来。
程见烟从来不会刻意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哪怕是去见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
她随便从衣橱里拿了件宽松的牛仔裤和短袖套上,统统是均码或者oversize,看不出来形状和边幅。
头发也懒得打理,已经留到了锁骨的黑发很是浓密,软趴趴的盖着额头耳朵,瞳孔黑亮,没涂唇膏的嘴唇也嫣红如樱,整个人都有种很随性的清纯感。
程见烟下楼等了一会儿苏轩才到,她上了车,男人的第一句话就是解释和道歉——
“小烟,抱歉,之前我妈打电话问了下我们今天去不去挑家具,我和她说了声明天去,没想到她会去问你母亲……”
“没事。”程见烟打断他,声音淡淡:“今天就今天吧。”
她是真的不生气,因为她根本就无所谓。
总归是要走个流程的事情,哪天去都一样。
程见烟之前和他说明天去挑也并不是想推脱什么,只是不习惯更改自己的行程罢了。
苏轩皱了皱眉,难免因为她的冷淡有些不悦。
可眼角余光扫见女人线条精巧清丽的下颌,刚刚那丝不悦,又很快就烟消云散。
或许人总是视觉动物,男人更甚。
程见烟这副既清纯又明艳,五官像是细细雕刻出来的细致模样,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人原谅她的一切。
虽然,苏轩明明知道很多时候她就是在敷衍自己。
可她自身带着的那股子骄矜又疏离的气质,往往让人更有征服欲。
假如程见烟没有这具皮相,自己怕是在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就会拒绝掉这个无趣的女人,并不想继续发展。
但她有,所以苏轩抱着宁可没有感情也没有任何火花,也可以和她结婚的想法。
说到底,成年人的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家庭条件,自身条件,总得图一样。
程见烟父母是事业单位的职工,退休了有养老金,她自己学历也很高,C9大学的研究博士生毕业又是重点高中里的教师,有着稳定且受人尊敬的工作,更何况……漂亮的不得了。
除了彼此没什么感情,无论哪方面都是适合结婚的最佳人选。
苏轩很满意,所以即便他母亲觉得程见烟家世平平配不上自家,是高攀了,他也依旧想和她订婚。
眼下他结婚用的新房早就装修完,也算是尊重程见烟,才想让她一起去挑选家具的。
苏轩在这些细节方面,倒是一向很得体很贴心。
只是程见烟多少有些‘不识好歹’,她对于挑家具这件事情热情程度实在一般,自己住的房子都像是游客随便寄居的琐碎空宅,又哪里有兴致去帮别人家挑呢。
无奈于房青的命令,也只能来。
但这种不走心的敷衍,很容易就能被人看出来。
苏轩自顾自说话的声音顿了下,随后淡了些许:“小烟,你哪里不舒服么?感觉…漫不经心的。”
他话虽然是询问,但实际上已经是心怀不满的在敲打她了。
程见烟长长的睫毛抬起,琉璃般澄澈的瞳孔看向他:“没有。”
她回答的无辜又很是坦荡:“我对挑选家具没什么经验。”
……
苏轩看着女人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哑然半晌,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他耸了耸肩,故作大方:“没经验就我来吧,你只说喜不喜欢就行。”
程见烟配合地抬了下唇角。
两个人在三层空调区逛了一会儿,定下来一个中央空调的款式和安装时间,走到电梯那边准备上楼。
这个家具市场没有直梯都是扶梯,其目的大概想让来的顾客一层一层都逛到,走到扶梯边上,苏轩下意识想去牵程见烟垂在身侧的手。
——但被女人无比敏锐的躲开了。
程见烟迅速的动作就像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苏轩面色一变,有些尴尬的把手缩了回来。
说起来也是有点丢人,他和程见烟相处了几个月,甚至彼此心照不宣到了订婚的地步,但迄今为止连手都没拉过呢。
他也不是不想亲近,但每每有所举动,总是会被程见烟义正严辞的拒绝。
她说自己很保守,不喜欢肢体接触。
苏轩既觉得诧异,又隐隐有些欣喜。
毕竟他骨子里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如果程见烟这般抗拒异性的肢体接触,恰恰说明她有可能还未经人事。
二十七岁还是处女,这焉能让他不欣喜?
甚至感觉像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所以一直以来,苏轩对于程见烟不喜欢肢体接触这点都是十分宽容的,也从未弄过拉手拥抱这些亲密动作。
只是这次她抗拒的动作太大了,让他难免觉得有些难堪。
程见烟倒是很坦然。
她把手缩进长长的袖子里,淡淡地说:“上楼吧。”
看不见的宽大袖口下,她白净的手指攥在一起,指尖微微发颤的皮肉下按捺着某种情绪。
一种恶心又要强忍着的应激情绪,肠胃都觉得有些翻滚。
幸好,苏轩站的位置在她上面的两个台阶。
微微扯远的距离,才能让程见烟有一种穷途末路的安全感。
直到扶梯到了四楼,程见烟走了过去,微微抬眸。
她漆黑的瞳孔一顿,随后不自觉地加快脚下步伐,竟是向着刚刚无意间扫过的壁纸店跑了过去。
她隐约看见了一道人影,但不确定……
“小烟?”苏轩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她:“怎么了?”
程见烟已经跑进了扶梯口正前方的壁纸店铺里,偌大的店里只有两个店员,见到他们皆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
“先生,女士。”她们脸上挂着笑容,公式化地问:“你们是来挑选壁纸的么?”
程见烟没说话,黑眸四下看了一圈空空如也的店面。
“小烟。”苏轩走到她旁边,疑惑地皱起眉头:“你在找什么?”
“你好,请问…”程见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这店里刚刚有其他客人来过么?”
“其他客人?”店员一愣,懵懵地摇了摇头:“时不时就会有客人来的,女士,您问的是什么时候的?”
程见烟:“就刚刚。”
就在她跑进来之前。
“那没有的。”可店员的回答却是否认的:“大概有十分钟没有客人来过了。”
程见烟闻言微怔,不自觉地看向店铺偌大的落地玻璃窗。
站在这里,能看到电梯的位置。
人群来来往往,没有人会驻足停留太久。
她像是经历了三秒钟的南柯一梦。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程见烟觉得自己透过玻璃窗看见了季匪。
可是……她现在不确定了。
她的视力很好,本以为自己不会看错的,但或许真的只是错觉。
程见烟轻轻扯了下嘴角,收敛起紊乱的心绪看向苏轩:“看看壁纸吧。”
毕竟季匪那个家伙就算回到京北,也不会逛这种家具城的吧?
转过身的一瞬间,她没有留意到从扶梯另一侧反光的玻璃窗走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就在那几秒钟,隔着几十米‘擦肩而过’。
季匪长腿迈上电梯,随手把几张扣过戳的单子扔给身后跟着的男人。
他长眉嫌弃的皱起,有些矫气的抱怨了句:“老子刚回来就被你扯到这破地儿,烦不烦啊?”
“啧,用得着这么嫌弃么?怎么说这也是我家开的商场。”傅厦连忙跟上来,嘿嘿一笑:“就来扣几个戳,现在弄完了喝酒去?”
“不喝。”季匪摇了摇头:“开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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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班,程见烟从早上醒来右眼皮就跳的厉害。
她十分不适应,总是忍不住伸手去按,搞得早晨的课讲的都并不算很投入。
奇了怪了,怎么今天眼睛这么不舒服?莫非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程见烟趁着第二节下课学生去跳操的空档,去学校医务室买了瓶眼药水,回到安静的办公室坐下,正仰头要滴,门就被人粗暴的一把推开——
巨大的响动声中,她拿着眼药水的手腕一颤。
程见烟连忙掩饰性地戴上刚刚摘下的平光眼镜,看向门口。
“老师!程老师!”跑进来的是她带的三班班长,向来文静的女生此刻神色仓惶极了,甚至连门都来不及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老师您快看看去吧!季易和俞秦打起来了!”
程见烟脑子‘嗡’地一声。
呵,她算是知道右眼皮为什么一直跳了,敢情是个预兆。
她立刻站起来跟着班长向外走,平底鞋的鞋跟踩在地砖上‘咔咔’作响:“他们为什么打架?”
“程老师,我、我也不知道啊,季易和俞秦都站在后排,我跑过去的时候他们都打起来了。”
班长只是一个看着学生做课间操的,全班那么多个学生,她看顾不过来才是正常的。
程见烟也没有继续多问什么,脚下走的更快。
因为这个插曲,三班的队伍早就散了,季易和俞秦两个‘当事人’被其他老师叫到操场上罚站。
两个男生都是灰头土脸的,身上校服脏了大半,气呼呼的一人站在一边。
本来他们都是不服不忿的跋扈模样,嘴里还小声骂骂咧咧的,直到见到程见烟这个班主任来了,脸上才划过一丝尴尬的不好意思。
程见烟强忍着怒气,冷冷地把他们叫到办公室。
同时,她还找了几个跳操时站在他们两个旁边的学生过来询问,得到的都是‘季易和俞秦本来就合不来,互相骂了几句就打起来了’这个回答。
……
一群死孩子该学习的时候偏要没事找事的不是骂人就是打架,真是闲得慌。
季易和俞秦‘合不来’这件事程见烟是知道的,也曾为了维护课堂纪律这一点找两个人分别谈过。
他们两个都是十六七岁心智都不成熟还特别中二的小男生,一个家里有钱初具纨绔子弟的雏形,另外一个家境一般学习极好但为人却有些尖酸刻薄,天生具备了一切看不惯对方的特质。
程见烟说过几次,但两个人都是阳奉阴违,表面答应的好好的,下次还是凑在一起继续又吵又打。
她都不知道他们这是图个什么劲儿。
尤其是季易,仗着家里有钱人缘好,在班级里向来是一呼百应的,平日在课堂上都敢当着她的面在物理书上画画,和同学拌嘴打架又是什么新鲜事了?
这个学生,确实让程见烟好生头疼。
只有自己当了老师之后,她才更深刻理解那些问题学生有多让人心烦。
高中老师确实是一个折寿的职业,但眼下抱怨也没什么用,只能去解决问题。
只是这次事情闹得比较大,和前几次那种动手不一样。
虽然两个男生都没有受伤,但季易那小子吵着自己戴的表被打坏了,是价值十几万的劳力士水鬼。
打架损坏的财物价值超过五千块就可以去公安局立案了,更何况十几万的表?
这次的事情,根本不是在学校内部能私下解决的。
程见烟和教导主任交涉了一番才回到办公室,她冷冷看了眼站在桌子前的两个男生,分别把他们的手机扔过去:“给你们家长打电话请他们来一趟。”
两个人都愣在原地没动。
“不打?”程见烟又问了一遍:“那我打了。”
无非就是翻一下微信群的事,她让他们自己打,是给青春期的孩子留面子。
“别别别,老师。”季易连忙说:“我自己打。”
他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然后咬了咬牙拨通季匪的号码。
季易知道整个家里就他这位二叔能和他稍微‘沆瀣一气’一点,要是换了其他人过来,指不定要怎么教训他呢,所以他只敢去求季匪。
余光瞄到季易走出办公室给家长打电话了,俞秦才抿了抿唇,僵硬地攥着手机低声说:“老师,我父母都不在京北。”
“家里只有爷爷奶奶,他们有高血压。”
程见烟一怔,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我赔不起季易那块手表。”俞秦神色倔强,瞳孔里却仿佛闪过一丝水光,咬着嘴唇强硬地说:“就让他报警抓我吧。”
“你先别想这么多。”程见烟沉吟片刻,安抚他一句:“等我先和季易家长交涉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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